两少年兄弟溺亡洮河，又是河道采砂场之祸？

事发后新竖立的警示牌。兰州晨报记者赵野

　　7月26日，岷县梅川镇西坝村发生一起溺亡事故，两名少年兄弟在村前的洮河边捕鱼时不幸双双溺亡。

　　事发后，家属向媒体反映称事发河道采砂场林立，孩子溺亡处系采砂场挖砂地，形成暗坑，且事发地段无安全警示牌。岷县水务局向记者回应称，事发河段系2014年村民灾后重建时私挖河砂所致。

　　1.同伴还原事发经过，弟弟救哥哥同溺亡

　　7月26日，一个远在家乡岷县梅川镇西坝村的紧急电话，几乎将在内蒙古包头打工的吕明学夫妇击倒在地，两个留在家中的儿子不幸溺水身亡，大儿子吕飞飞15岁，小儿子吕强飞13岁。

　　接到当事家人的反映后， 8月2日，记者前往事发地岷县展开调查采访。

　　吕家住在山上，据介绍，事发当天，吕明学的哥哥吕明海和父母下地干农活，平时由父母照看的两个侄子在家里玩耍。

　　因为西坝村紧邻洮河，且该段河道相对较宽，在39岁的吕明海记忆中，小时候经常和玩伴到洮河边游泳捕鱼。 “河水就到膝盖那么深。 ” 24岁的同村村民杨小辉说，自2010年以来，由于挖砂导致河道暗坑不少，去河边游玩的人不多了。

　　“我们是下午3点左右决定去捕鱼的，当时是4个人。 ” 8月2日，和吕飞飞两兄弟一同去捕鱼的吕龙(化名)告诉记者，当天因为天气热，就想到去河边玩耍，加上吕飞飞的表弟， 4人就带着渔网去了洮河边。

　　“一开始我们都在岸边下网，后来尝试着进到河里，感觉水不深，就慢慢往里走了。 ”吕龙说，大约3点30分，距离岸边20米左右的吕飞飞喊了一声，人开始往水里沉，弟弟吕强飞见状从四五米远的地方靠近哥哥，准备搭把手，但人还没走到跟前，吕飞飞就不见了踪影，紧接着，吕强飞也看不到了。

　　眼见吕飞飞兄弟俩沉在河里，吕龙和另一个玩伴准备施救，但因不谙水性，走了不到十米两人返回岸边，此时，吕强飞漂浮在岸边。 “前后大概5分钟。 ”事发多日后，回忆起当时的情景，吕龙仍惊魂不定。

　　吕龙两人将吕强飞拉至岸上时，吕强飞已没了呼吸。当即，其中一人上山找家人报信，周边干农活的村民也赶来施救。吕明海到达现场时，吕强飞已死亡，报警后派出的搜救艇也未能找到吕飞飞。

　　7月30日，吕飞飞的尸体在距事发地200米左右的地方发现。

　　2.事发地砂场林立，河道破损严重

　　8月2日，根据村民的指示，记者前往事发地。从吕飞飞家下山，走到穿村而过的公路，是堆满石料的采砂场。

　　穿过一片农田，不到百米就到了事发地，这里，洮河河道变宽。据村民介绍，河道本没那么宽，但2014年冬天采砂场挖砂船采砂后，河道变宽了，而且形成了很多暗坑。

　　记者目之所及，除了仅靠西坝村这边的洮河边砂场外，河对面岷县西江镇的辖区内，也是至少有两三家砂场。据粗略统计，仅西坝村附近就有5家采砂场，记者看到，河道内有多只大型采砂船，正在作业采砂。

　　8月3日，记者再次前往时，发现采砂船均已停工。据村民介绍，今年6月初，西坝村有一名进行采砂作业的40岁成年人在此时溺亡。

　　据了解，根据河道采砂许可审批规定，采砂人需提交书面申请，经河道管理单位国土资源部门会同审批，河道主管部门批准，才能领发采砂许可证，并标明开采砂量、地点、时间、范围、深度、作业方式、车辆运输路线、弃料处理方案、安全度汛措施。

　　8月3日，记者见到事发地采砂场老板吕金学，据其介绍，他的采砂场作业区不在石料堆积处，该地块是他租用加工石料和堆砌弃料，并未在事发地周边进行采砂作业。 “事发后，家属向我们提出用采砂船进行打捞尸体，但因事发地段河道较浅，采砂船吃水不够，未能成行。 ”吕金学说。

　　而紧靠吕金学采砂场的另一家采砂场，记者并未找到主事人。兰州晨报记者在吕飞飞尸体发现处，发现一个写有“禁止下水游泳，违者后果自负”的警示牌，据吕明海介绍，事发时，该处并无警示牌，警示牌是新设立的。

　　记者沿途走访西坝村附近的5处采砂场发现，基本看不到几块安全警示牌。 “采砂场作业区有工人在，看到跟前下河游泳或者捕鱼的都会被劝离。 ”对此，吕金学说，就吕飞飞两兄弟溺亡之事，他也颇为惋惜，因为石料堆砌处不进行采砂，加之附近有农地，村民平时途经此处，也不会有人过问。如果他们在作业区玩耍，肯定会被劝离。

　　3.采砂形成暗坑，河道又无警示牌

　　“事情发生后，我们也进行了反省。 ”吕明海告诉记者，孩子父母不在跟前，家里又有农活，对娃娃看管不力是导致事发的主要原因，但因为采砂导致紧邻村里的洮河河道形成暗坑，且事发河道周边并无安全警示牌，这又该找谁问责呢？万一再发生类似悲剧怎么办？

　　据了解， 2008年至今，由于岷县城市建设、改造和基础设施等不断扩建，导致砂石需求量剧增，岷县境内河道采砂由过去的人工开采发展为机械化、规模化开采，但随之而来的是，砂场和采砂点在河道内或河道管理范围内大规模无序开采，导致河床下切，水势改变，水土流失严重。

　　“洮河在岷县境内长度83.5公里，河道顺直，河床宽40-200米。 ”岷县水务局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，洮河岷县段可采砂区域共有7段，总长约14.99公里，目前有砂场24家，而梅川镇和维新乡加起来可采区只有2.61公里，仅梅川镇就有5家采砂场。

　　“现在的采砂场，采砂许可证其实都已经到期了，根据县上统一规划，采砂场将进行统一的招牌挂。 ”一位要求匿名的知情人告诉记者，同时，记者在走访时亦发现存在采砂许可证到期一事，大多采砂场的许可证均在2016年1月左右到期。

　　记者在岷县不少采砂场看到，石料堆砌地离河道近的不到5米，远的也不过10余米，而根据河道采砂规定，采挖后的河段河槽必须进行平整退田，不得形成坑洼，在距自然河岸线10米内不得采砂，开采后的河床必须按河道整治要求及时平复，保持底坡顺水流畅通。显而易见，很多采砂场并不符合规定。

　　“水务局负责采砂场最后审批发证，但岸上的事由国土资源部门负责，这就导致了水务不上岸，国土不下河的现状。 ”就此现象，岷县水务局前述工作人员告诉记者。而就这一问题，岷县目前已成立综合执法管理局，具体负责该项事务，或将改变前述执法过程中的尴尬现象。

　　就家属质疑的事发河道系采砂场曾经的作业区，该工作人员称系当地村民私挖所致，因为水位原因，大型采砂船无法作业，而临近采砂场老板亦否认了曾在此进行挖砂。

　　吕飞飞两兄弟溺亡后，当地村民们开始对家中孩子进行严管，而河道两侧的安全警示牌仍屈指可数。兰州晨报记者赵野